什么是好诗?

作者:叶嘉莹

英国有一位学者叫理查兹(I.A.Richards),曾对学生做过一个测验,让他们区别好诗和坏诗。

一般人对名诗人往往盲目崇拜,一见莎士比亚的名字就以为是好诗,一见李白、杜甫的名字就以为是好诗,但理查兹在测验时,隐去了作者的姓名,只留下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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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水 – 2021冬 – 短文集《谈文论诗》

在时光流转中凝练永恒情感

作者:叔丁

好多时候,喜欢上一篇小说,是从喜欢小说的语言开始的。不落俗套的开篇文字最容易抓住读者。最初读到曾晓文老师刊登在《小说月报·原创版》2021年第1期的《时光之翼》,我就被开篇独特的比喻所吸引:“人老了,睡眠有些像头发,一日日稀疏。”头发与睡眠似乎没有可比之处,但睡眠不佳与头发稀疏,都是人在衰老过程中的难言之痛。这是在诗歌中才会出现的比喻。

继续阅读,诗一般的语言接踵而来。主人公郑澜阳早上醒来,在找睡袍时不经意碰到爱在林中远足的妻子健美的脚,“似乎要调皮地捕捉一对栖息的小鸟”。他曾与妻子黛博拉生活在芝加哥城外的独立屋,“日子随林中小溪悠悠前行,似乎一成不变,直到有一天,仿佛一块突兀的岩石从山顶滚落,粗暴地隔断水流,妻子失踪了。”患上阿尔茨海默病的妻子把他推倒在地,“一路狂奔冲向森林,似乎那里藏着一座伊甸园,充满果实诱惑。”因恶性流感爆发,护理院采取隔离措施,带妻子出去庆祝蓝钻石结婚周年的精心计划眼看落空,他顿感“生活中的变化不再像突兀掉落的岩石,而像诡秘的病毒,竟然无孔不入。”等待室里,“时光仿佛窗外悬在树枝上的冰挂,悄然冻结。”

精妙灵动的语言,牵引着读者走进小说所构建的文学世界。但作为一部小说最重要的是内容。内容是“锦”,语言是“锦”上可添加的“花”。无锦自然也无花。这篇小说给我更多的触动。是它在独具匠心的结构布局中所包容的多重人文与历史维度。

小说的故事主线很简单,郑澜阳在结婚45周年纪念日这天,去老年长期护理院接妻子出外庆祝。而围绕这个简单的事件,作者尽显巧妙构思,囊括了丰富内容。作者把主人公郑澜阳定位成研究宇宙近四十年的物理学教授,利用他的宇宙学家的视角,以娴熟的意识流表现手法,展开空间与时间的交错编织。郑澜阳与黛博拉的爱情故事中由两条美国史实的轴支起,一条是1960年的反战运动,一条是早期美国法律不许可、大众不认可异族婚姻。郑澜阳的大学好友,黛博拉的恋人吉姆怀着一腔热情注册参军,前往越南前线。不知自己已经怀孕的黛博拉前往华盛顿国家广场参加反越战游行演讲,为逃避无望爱情而搬到纽约的郑澜阳也去了华盛顿,他恰好看见了混乱中被人推倒的黛博拉而,并送她去了医院。在芝加哥,正要去与一位秀丽温良的华裔女子相亲的郑澜阳,接到了即将临产的黛博拉的电话求救,立即赶去了医院。他陪着她迎来了雷的出生。不久,吉姆战死的噩耗传来。郑澜阳一直陪伴着黛博拉度过那一段艰难时间。

小说中提到了中国在西汉就有的宇宙观念:“上下四方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这个“宇宙”观念在小说结构框架中被表现出来,“人生坐标的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空间,”使其故事不仅拥有空间的维度,还拥有历史的时间维度。空间在叠加,从郑澜阳独居的狭小公寓到黛博拉入住的城郊长期护理院,从男女主人公相识的某座城市的大学校园,到华盛顿国家广场,再到幸福安居的芝加哥;时间在穿梭,五十年前的大学时代初次见面,反战运动中的不期重逢,天文馆中以太阳系模型为道具的求婚,以及爱荷华的一家农场的青绿玉米田中,面对来接他回家的妻子,直到小说结尾护理院中道别晚安。四十五年前,郑澜阳,一个操着香港口音英语的华人男子;黛博拉,一个挪威长大的白人女子。他们的婚礼没有亲人的祝福,他们的婚姻之路,是“从忍受歧视到赢得微笑的路”,走了大约半个世纪。苦尽甘来的今天,妻子黛博拉却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不得不住进老人长期护理院。读到这里,我开始泪眼模糊。

在这对异族夫妇的时空主题曲中,还加进了一段海外游子的乡愁变奏曲:再也回不去的故乡,生离死别的父母亲情。郑澜阳从故乡田园中的贫苦,走到香港寄人篱下的形单影只,最后到美国留学,开启了中产阶级的富足生活。但是后来与父母音信中断,最终得到父母双双病逝的噩耗,天人永别。爱荷华农场的玉米田,是他乡愁的栖息之地。他在那里缅怀亲人。与夜空中的星星对话。他利用宇宙学家的特权,以父母之名命名了两颗微小的星星,聊以慰藉自己的思念。而最后真正把郑澜阳从乡愁的执念中救赎出来的,是妻子黛博拉和养子雷的爱。变奏曲最终回归到爱情主题曲。

正如小说的语言如诗,在诗词中巧用典故,小说情节中隐约埋藏着来自艺术作品的“原型”:郑澜阳第一次与黛博拉见面,作者用直发、大红毛线滑雪帽和围巾来描写郑澜阳眼中的黛博拉,令我联想起电影《爱情的故事》中的女主;当郑澜阳听说初次见面的黛博拉来自挪威,眼前出现的是挪威的森林的画面。“一个穿红短裙的小女孩在林中采摘野果,阳光穿越树枝的间隙,顺着她的直发不停地滑落到肩背上。”而这个挪威的森林应该不是出自甲壳虫乐队的意境,更不会出自村上春树的小说,倒更像是一个迪斯尼童话;黛博拉失忆了,开始用挪威语说话,开始不认识郑澜阳,把等待接她去庆祝结婚周年的丈夫当作电话销售骗子。这种伤感让我想起了门罗小说《熊从山那边来》。但当郑澜阳拾起妻子因瘦弱而滑落的戒指,帮她重新戴上时,黛博拉似乎回想起四十五年前被求婚的幸福时刻,竟然眼露惊喜,温情款款地说:“澜阳,我愿意!”这样的结局又超脱了门罗式的感伤。

小说以宇宙学家的预想来结尾扣题,如果人类能发明出时光机,那么郑澜阳祈望可以重回过去光维,找回妻子的记忆,伴随时光之翼翩然而飞翔,再度二人的幸福时光。

我也有同样的愿望。

兰之歌

(格律三首)

兰之歌

—— 纪念母亲

【七律】

古桥丽水画乌船,人面桃花映柳烟。
袅袅书音听巷陌,婷婷兰草毓石泉。
金风浦上邀盈月,照雪关东暖峭寒。
心若明湖倾雨露,遗香空谷幻春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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