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朗读版 – 2020年10月号

罗兰诵读《致大海》 – 作者:泰华

作者:泰华
诵读:罗兰

大海啊
我终于站在了你的岸旁
你这无边的宽广
是我儿时的梦想
是山那边的传说
是白云飘去的方向

我无法相信
你以海天一色的壮丽
这样的直扑进我的眼里
我急切地向你奔去
你张开父亲般的手臂
慈祥地迎接我
踏浪而来的远方孩子

波澜不惊的海面
如温润的蓝色美玉
你轻柔的波浪
尤如纯情的少女
在绵软的沙滩上
铺开美丽的裙裾

你那悠长而深沉的低吟
一阵阵传来
好似慈爱的母亲
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啊,母亲般的大海
我爱你
你是生命的摇篮
你是灵魂的港湾

你以无比的雄浑
不息地拍击着岩石
浪花飞溅卷起千堆积雪
你快乐着拼搏着
如果敢的勇士迎风破浪

你一半是水的柔情
一半是火焰的热烈
你恬静着安详着
这是你博大的仁慈
你轰鸣着翻腾着
这是你逐浪的欢喜

我多想化作
一滴晶莹的海水
在你的浪花里
闪烁着磷粼波光
我多想化作
一条欢快的小鱼
潜入你的深底
去看撑伞的浮游美人
弹跳漂移的旖旎
欣赏她的袅娜
感受她的飘逸

我多想化作尼摩船长
遨游海底两万里
去探究大海的深情
那里是否承载着
离人的忧伤恋人的失意
波浪翻涌之下
是否还漫溢着
眷侣重逢的欢喜泪滴

大海啊
我不得不与你挥手告别
让我们相约
从明天起常常相见
我会乘着明月
盈盈的与你共潮而生
我会驾着落日
款款的融入你的怀里

渥水 – 2020秋 – 短文集

林中第一跑

作者:叔丁

宁音不会跑步。

这是宁音的一块儿心病,一处陈年伤疤,每到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热爱户外运动,自信满满的宁音一触及跑步话题,马上晴天布满阴云。

加拿大人说你会走路就会滑雪,挪威人说他们的孩子踩着滑雪板出生。宁音热爱滑雪,常把这两句话说给不敢滑雪的朋友听。说起跑步,朋友问宁音,你跑步膝盖疼吗?脚掌疼吗?腰疼吗?宁音都否认,因为自己就不会跑呀。朋友就说,全人类的婴儿学走路时,走不稳就会开始跑。谁不会跑步呢?

宁音曾是个佛系孩子。许是这样,身体就有些存储,向佛祖的形象趋近。相比那些给一缕风就飞跑的麻秆一样的同龄孩子,她丰腴而稳重。去南湖游泳、北山爬树的都是野孩子。与其以笨拙的身体和迟钝的眼睛认识世界,宁音更喜欢躲在书中,用她可以飞翔的思想来想象。

初中时宁音开始发育,而且进度有些超前。她羡慕同伴们,穿着窄窄的白衬衫,胸口空荡荡的,自由自在。自己只能用妈妈缝制的胸衣来压制禁锢喷薄欲出的那一片。一次体育课跑步,胸衣没系好,跑了几步那两头小鹿就蹦跳出来,顽皮地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跳呀跳。她赶紧停下来两臂交叉护住,一转身却遭遇上操场那边投来的诧异火热目光。那个如武侠小说中清风霁月一样俊朗,她暗恋的男生正与其他男生在操场另一边上体育课。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宁音不记得那天是谁拯救了地球,反正她从此更怕跑步。

大学体育课是噩梦的延续。宁音需要五分半才能跑完800米测试,每次都是跑道上最后一个。有一次测试后,她躲在运动场一个角落,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万念惧灰。施工地的小哥跑过来好心安慰,这么艳的姑娘还有什么伤心事儿呢?那是一个明媚的晴天,她穿着粉红T恤,运动后气喘吁吁,胶原蛋白充盈的嫩脸白中有粉。泪珠滚动,那是梨花带雨的境界,或者说玫瑰花披着晨露。

宁音喜欢跳尊巴,一种伴随着拉丁音乐的欢快节奏、动作任性发挥的健身舞。每次尊巴的音乐响起,宁音好像神灵附体,激情劲舞,感觉自己是一枚音符在键盘上跳动。尊巴同伴中不乏跑步之人,她们召唤着宁音加入她们的晨跑。宁音说,我从不会跑步啊。敏说她也不会的,可以从慢跑开始,跑一段,再走一段,慢慢坚持就可以持续跑了。宁音被说得心里痒痒,答应第二天试试。这一夜她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又翻来覆去做中学体育课的梦。胸衣的纽扣崩裂,小鹿乱窜,俊朗少年的诧异眼神,自己气喘吁吁地跑,在孤零零一个人的跑道上。第二天,她爽约了。

宁音不再提跑步,对善跑的人更加羡慕。村上春树的跑马感悟,她只能在高速公路飙车中体会。她会去为各种五公里跑、十公里跑、半马跑的社区活动做义工送水,欣赏跑者的潇洒身姿,为朋友圈每个跑步晒真心点赞。静曾是个丰腴美人,一两个月没见,朋友圈就晒出十公里跑的酷照和窈窕倩影。宁音跟她请教,静说以前从没跑过,练习了半年就有了这么显著的成效。宁音又开始动心。

宅家的日子是万千可能的肥沃土壤。2020年的春天,以世人无可预料的形态现身了。意大利总统一语成谶,宁音许多从不跑步的朋友都开始跑起来。女儿自报奋勇来带领宁音学跑步。择了一个晴日,二人来到小区附近的高中操场。——据说,这样的专业跑道软硬适度,可以缓冲对膝盖的冲击。女儿传授了她的跑步心得,脚掌先落地,而且脚与膝盖不能比身体更靠前,这样可以预防膝盖受伤。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宁音脱了外套,开始慢跑。感觉很好,速度比走路快多了,跑了一圈竟然没觉得气喘。在女儿身边停下,期待认可。女儿笑笑,妈妈,实在不好意思,其实你那根本不算跑步。女儿说着又指指跑道上还在似跑似走的一位中年女子说,她也一样不是在跑,只是快走。

早说过我不会跑步的呀。宁音越发明白,认命也是一种智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万般刻意也徒劳。跑步可以在短时间内领略生命的速度,但走路更能有时间欣赏风景,可以更多冥思。就比方每天晨步的这一片林中小路。

走进林中,两旁高高低低的树木,脚下是树根和乱石板交错组合,好像一个巨大生物的脊背。踏过去,就是走进树林的生命。远处有啄木鸟打洞和松鼠敲击树木的声音。啄木鸟的声音细碎而快频率,松鼠的声音坚实而笃定,是树林生命的两种情绪。有不知名的雀鸟会鸣叫,在为这两种情绪是伴奏、调和。

鞋踢在一块翘起的石头上,宁音蹲下去系松开的鞋带。忽然瞥见后面十几米外一匹毛茸茸的活物尾随着,许是谁家没栓绳子的狗。不对,那警觉竖立的双耳,诡秘野性的眼眸,那犹疑谨慎又灵活迅捷的步履……那不是宠物狗狗所有的。宁音蓦然想起传闻中在附近频频出没的郊狼……头脑里空白了一刻,宁音腾的一下站起身,撒开迟钝的双腿,跌跌撞撞向前奔去。她没再向后看。金银花瓣儿辐射着淡淡的幽香,惊飞的鸟儿啾啾鸣叫,葱茏的树木向后躲闪而去。脚下的树根石板不时给她下绊子,好几次宁音眼看就摔倒,却又借着惯性朝前。

晨曦不断透过树叶撒向她。她听到风,她奔跑带起的风。感觉自己在飞,就像思想在书中飞翔。她没有停,直到出了树林,到了有车流的大路。郊狼没有尾随而来,拐进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宁音知道,一起隐去踪影的,还有心里那处陈年的伤疤。从此,没有阴雨,只有晴天。

渥水 – 2020秋 – 古典诗

江西鄱阳涝灾

作者:坐忘

【五言】

暴雨倾滂沱,鱼苗青稻毁。
小楼若孤岛,底层皆没水。
亦有漂流墅,徐徐别故里。
衙役敲锣告,速速远迁徙。
老幼难行路,安置待原址。
鄱阳如漏筛,合龙勇将士。
仲夏方一半,叵测是天机。

渥水 – 2020秋 – 现代诗

沉默

作者:叔丁

阿波罗的镜子催眠了眼眸
言语跌落了一处梦境

人物熙熙攘攘交替串场
场景依旧死寂
因为台词被精心编写
却躲在口罩后面不能说出

即使说出也不能传播
没有清风,没有流动
真空向来不懂与声音为善

念想微微波动
一众言语就跌跌撞撞
作无头的蚊虫乱飞

没有墙壁,也就无从破镜
救赎是一盏狄奥尼索斯的葡萄酒

酒的色彩在梦中涂抹
折叠扭曲着镜子
声音终于攀附上介质
呐喊在沉默中盛开

渥水 – 朗读版 – 2020年7月号

宋晓诵读《老屋》 – 作者:泰华

作者:泰华
诵读:宋晓

时光里,我与你相遇。当我第一次看这个世界,你就是我的全部。每日的晨光还没有投在亚麻做成的窗纸上,妈妈已点燃灶火。炊烟从耸立在前院的土烟囱里,一缕缕缓缓升起。我睡在挤满全家人的大炕上,亲情是透过被子的体温。

室内脚下是纯天然夯土,春风秋雨,似乎从地面侵入到屋里,我们每天与大地同呼吸,也共经风霜。粗大的房柁,见证了老屋的身世不凡,它是旧时财主大院的一间。望着一排排房梁,我会想着梁上君子的故事,好象他们会随时跳入我的梦乡。只隔木板壁的邻家,他们的喜怒哀乐,也会在我们的生活中上演。

室内只有简陋的家具。一对东北最常见的木箱,架在遮掩的烟道上面。做木匠的小叔把它们刨光,画上黄花儿梨的木纹,再刷上几层漆片化成的亮漆,顿时蓬荜生辉。箱子上摆放着一架机械座钟一台老旧的晶体管收音机。父兄给钟上弦的时候,拉开钟门,像钥匙插进锁孔一样,一圈一圈地上劲儿。这时,他们常会给我讲有关八点二十上弦的经典的侦探故事。

那架收音机在发热之前,音色饱满,余音绕梁。应该是现在发烧友的收藏。播放时里面闪着绿莹莹的光,显得幽暗神秘。挨着箱子和炕角放的是,一把有高高靠背的低矮的竹椅,每次坐上去,都会发出吱吱声响。还有一个炕桌和地桌,几个简易的凳子。门旁有一个铁质洗脸盆架子。墙上挂着一天撕去一页的日历。每天好像一张薄薄的日历页,充实而轻盈。傍晚时分,拉着灯绳点亮了电灯。全家围坐在炕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餐,兴奋地分享一天的收获与见闻。

老屋见证了我平凡的童年,将辛劳与安详刻在了父母的脸上,也将幸福与平安写在我们的心里。今天老屋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栋栋单元楼组成的居民小区。老屋的器件也不知去向。妈妈也离开我们近二十个年头。年逾古稀的老父,在姐姐与哥哥的照料下,安度晚年。

老屋还在,在我们的心里,在爸爸慈祥的目光中,在姐姐忙碌的身影里,在哥哥探护爸爸的搀扶里,在我和儿子每次启程回国的行李里。

加拿大四季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