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2022夏 – 现代诗

夏之绿

作者:叔丁

(外一首)

夏之绿

这是一场预谋
在冰雪之下筹划已久
土地与太阳是同伙
东风被选来执行

真相终于喷薄而出
一场爆炸蔓延
找不到哪里是核心,哪里是边缘
绿色的碎片向无涯尽处辐射

我们的心早已被侵蚀
不再如止水
因为春水已被点燃
每滴水都折射着蓬勃

这是一个疯狂的梦境
理智被囚禁
逃无可逃

这是一个众望所归的狂欢
欲念眨一眨眼
烟花早已飞上天

云是湖水的孩子
是天空的知己

天空的心事很多
却说不出来
只有云知道

云把天空的心事记录下来
不是人人都懂的文字
而是抽象派的图画

天空开心的时候
云会归宁
湖里才有了白云

天空忧伤的时候
云也会哭
云的眼泪是天空的触角
感知着世界

人钟爱天空与云的情谊
在云上也与知己相见
云里有你
云里也有我

渥水 – 2022春 – 短文集

我在春天与蛇共舞

作者:彼岸晓吾

游荡的春风在窗外打着哈欠,一只小飞虫在早春的阳光下伸着懒腰。

我蹲在菜园里,想起两句诗:“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两年前的春天,我突发奇想,决定自己种菜,这个想法的产生一是因为有机蔬菜太贵了,二是普通蔬菜变得越来越整齐划一,不仅个头一样,就连颜色都不差分毫,我担心它们被转了基因。

那年春天,我既不懂土壤,也不懂肥料,只凭着一颗红心和勤劳的双手,便开始种菜了。土地很硬,土壤很黏,我把种子丢了进去。心想,第一次种菜看看运气如何?

西蓝花埋头生长不结果实,圆白菜被虫子全部吃光。秋天到来时,我只收获了五颗豆角,它们看上去营养不良,七扭八歪。

我把五颗豆角丢入面条,安慰自己说:“有机菜就应该这个长相,如果颜值了得,定是转了基因。”

秋天走后,冬天来了,凛冽覆盖了一切,虽不是很冷,但地里的植物停止了生长,只有蚯蚓仍在里面忙碌,它们将土壤翻松,等待着春天的降临。

鸟儿飞向南方,松鼠钻进了树洞,狐狸不见了踪影,只有鹿儿一家照常溜达。

春天回来时,DC的樱花早已开得灿烂,喵星人的荷尔蒙不期而至,它们躁动地在树下来回踱步,想着心事。

不忍打搅猫儿的春梦,我蹑手蹑脚走过,将种子在花盆里培育成小苗,白天把它们搬出去享受阳光,晚上再将它们抱回家中避免春寒,精心的程度不亚于照顾婴儿。

两周后,绿油油的小苗被我移入了菜园,浇水松土,盼望着它们快快长大。

这次,我听取了种菜专家的建议,将土壤做了改良,加入了松软的有机土,又买了一大袋子鸡粪,算了算花掉的钱,够买好几个月的有机菜了,但种菜的乐趣由此而生,且不断增长。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鸟鸣伴随,露水沾衣。一棵小苗种下去,就栽下一个希望,看着它们快乐地成长,一天一个模样,令我十分欢喜,最主要的是,我仿佛进入了桃花源,忘却了身边的疫情,快乐的农妇,心里装满单纯的喜悦!

疫情一直起伏不定,我想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重新回到土地和劳动中去以抵抗疫情。今年,土壤改良后,我决定种黄瓜,豆角和西红柿。

我买的种子是北美黄瓜,皮厚,个头小,不如中国的黄瓜有滋味,却生命力极强,它们野蛮生长,每年都吃不完,只好送给邻居。豆角水灵灵的特别好看,但味道却十分平庸。

最可爱的是西红柿,哪像西红柿,根本就是窜天杨,每一株都长到两米多高,如果不是我覆盖了滤网,防止鸟儿偷吃,它们定会冲入蓝天,钻进云层,难怪西红柿的品种叫做大男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高马大的地方,植物都长得气壮山河,豪气冲天。

果实成熟了,烦恼也来了,最费心的就是和小动物们智斗。鸟类专吃红透了的西红柿,青色的绝对不吃。狐狸是偷菜高手,且牙口倍儿好,吃嘛嘛香。只有小鹿站在远处萌萌地观望,装出好孩子的样子。

清晨醒来的第一要事,便是去菜园子里查看,看看哪些菜又被狐狸和松鼠偷吃了。

眼看所有果实即将被它们吃掉,我开始四处打听怎样防止小动物入侵,群里有人说:“葱蒜味道很冲,小动物们不喜欢。”于是,我围着菜园种了一圈蒜苗和韭菜,希望它们的气味可以让动物们退避三舍。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小动物们仍然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一如既往地吃掉果实。

无奈之际,我想起了李娟的稻草人,我家万圣节用的稻草女孩和黑衣巫婆仍在,我把它们翻出来抖去灰尘,插在菜园两边,她俩煞有介事地站在那里,仿佛肩上扛着重任,虽然滑稽,但值得一试。

第二天,我再去看时,狐狸和松鼠照旧拜访,它们的脚印清晰可见。看来这招不灵,它们在万圣节时早已见过两位圣女,怎会害怕?

当天晚上看“动物世界”,发现不少小动物怕蛇,于是,我灵机一动,想起另一妙计,我上网买了一条黑色的水管,水管摊在地上,很像一条卷曲的蛇。果然,动物们不来了,我暗自欣喜:“斗不过你们,岂敢妄称人类。”

一天黄昏,我浇完水,挪过工具箱,想坐在上面歇会,突然看见一条小蛇藏在工具箱下的砖缝里,它的身体是透明的浅绿色,像古诗里描述的:“玉蛇踯躅流光卷。”我看不清它的头上是否有毒钻标志,无法判别它的毒性。

我只好冲它喊:“Getouthere!”但它置若罔闻,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任我歇斯底里地喊叫就是不肯离开,或许我的Chinglish它根本不懂,天晓得。

无奈之际,我奔回屋里,拿来我的武林神器–防色狼辣椒水,冲着小蛇一阵猛喷,它滋溜一下逃走了,我松了一口气。

小蛇出现了几次后,我开始小心翼翼,每次劳作前,将自己全副武装,包裹严实,以防突然被蛇咬伤。

早就听说,维吉尼亚盛产毒舌,蛇们穿着大地迷彩服,颇有伪装性,卷缩着肥壮的身体藏在草丛之间,路人根本看不到。但它们比较温柔,没有攻击型,遵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游戏规则。

散步时遇见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最常见的是那种一米多长的黑蛇,不戴眼镜,它们在林中小道横向穿越时并不加快脚步,而是慢吞吞地迂回通过。

为此,我的邻居玛丽从不敢在树林中散步,她特别怕蛇。前面马路上,时常会看到被汽车碾碎的蛇,血肉模糊一大堆,招来一群乌鸦饕餮。

起初,我也很怕蛇,但时间久了,发现它们头上并没有那个毒钻标志,即便咬一口也不会轻易牺牲,也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转眼,一个月过去,菜园子里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春天是蛇繁殖的季节,它们经常会在我的工具箱下面生出成群的小蛇,我只需要拿水把它们冲跑即可。

没想到这天黄昏,来了一条大黑蛇,它足有三米多长,趾高气昂地充满了挑衅,我不知道是那个卷曲的黑色水管太像它的同类了,还是之前工具箱下的小蛇是它的爱崽,或许小蛇被喷了辣椒水后走丢,它回来寻觅。

我哪会想到,蛇也是孤独的,它们也需要爱情,需要传宗接代,黑色水管被误认为美女蛇,惊险一幕便上演了。

这条大黑蛇不同寻常,我用水管喷它,它跳跃着躲闪,就是不肯离开,跃跃欲试地朝那个水管靠拢,摆出要和我拼命的样子,吓得我双腿发软,几乎瘫在地上。末了,我鼓足勇气奔回屋里,再次拿出我的武林神器,对准黑蛇一阵猛喷,它才像一股黑烟似地消失了。

它走后,黑色水管光荣下岗,但我和小动物的新一轮搏斗看来仍将继续,春天,万物勃发,也是我与蛇共舞的特殊季节。

渥水 – 2022春 – 古典诗

春愿

作者:伊人在岸

(外一首)

春愿

【留春令】

后庭风过,瓣翩香漫,
青芽妆树。
绿袖红纱粉佳人,
捻团扇,秋千处。

寞意轻轻眉间雾。
数尽徘徊步。
羞愿春来遇相知,
又怕是,情如露。

题溪畔春亭图

【七绝】

一溪碧水半溪萍,
两畔轻花漾角亭。
柳摆春声牵不住,
空澄流转唱风铃。

渥水 – 2022春 – 现代诗

遇见

作者:西出成都

天刚蒙蒙亮
樱花树的黑色枝桠
把天空切成很多块灰色的蛋糕

昨夜下了雪
女儿说那是春天的第一场烟花表演
如果四月跑得快
就能追上一月
四月把盛开的樱花送给一月
树上挂满粉色的云朵
一定更好看

那五月怎么办呢?
二月三月怎么办呢?
要是所有的月份都挤在一起
世界会不会爆炸?

不用担心
四月永远也追不上一月的
妈妈不要跟小孩抬杠

我跑了
看你追不追得上!

我追得上你的脚步
也追得上你的时间
你比我先跑三十年
我们不是一样遇见了吗?

加拿大四季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