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2021冬 – 短文集《围炉夜话》

春节话鞭炮

作者:瘦灯

中国的传统节日中,最红火的莫过于春节了。而春节风俗中,最红火的角儿色又非鞭炮莫属。

一进入腊月,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就在四面八方响起来了。从此以后,这响声和人们的心情一样,一日浓过一日。女孩儿们过年,有三盼:新衣服、小灯笼、和头上的插花。男孩们也有三盼:鞭炮、鞭炮、还是鞭炮!

几十年前的鞭炮,花样已经不少了。在山东地儿,小个的叫做鞭,大个的叫炮。烟花一类,统统叫花。鞭大都上百头编在一起,挂到杆子上放。而炮则需要单独墩在地上点放,其声如雷。普通的家庭,至少要买两挂几百响的鞭炮。一挂年三十儿子时放,一挂初一早上吃饺子前放。

花的品种繁多,价格也比较贵。燃放时间长、光色绚丽的花属于奢侈品,一条街上只有几家能隆重推出。放的时候,当街招呼几声:“放话啦!”街坊邻居呼啦啦都出来围观。当然,还有许多小巧便宜的花。常玩儿的品种,有举在手里的窜花。这玩艺儿会向天空发射带哨声的彩色火球。有调皮的钻天猴,又叫又闪,到处乱钻。大男孩爱玩一种尺多长、棍状的窜火。这玩意浑身喷火星,可以拿着搏斗,就像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使用的激光武器。

还有一种叫做两响的炮,也叫二踢脚。地面上点燃爆炸后,腾空而起,牵着所有人的目光,消失在天空中。直到远远看到迸散的火球,随后才是迟到的第二响。春节期间各家放鞭炮似乎也是一种炫耀,比比谁家放得多,放得响,放得高,放得华丽。

男孩们会有自己另类的玩法。一般两军对垒游戏最刺激。整挂鞭炮拆整为零,拿在手里,点燃后向对方扔出去。也常常将二踢脚横放,当作榴弹炮,轰击远方的目标。最恶搞的玩法是点着鞭炮丢茅坑里,学名“发粪涂墙”。

腊月二十五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那天卖鞭炮的市场达到最大规模。数十辆装满鞭炮的大车,竞相燃放各类鞭炮。地面天空,硝烟弥漫,电光石火,振聋发聩。一轮炮仗刚放完,很多愣头小子们就扑到地上抢夺哑火鞭炮。总有几个迟爆的鞭炮,被炸得鲜血淋漓者,屡见不鲜。

记得某年集市接近尾声了。突然一群大孩子蜂拥而上抢鞭炮!车老板急了,站在车上一边用竿子敲打人头,一边命令伙计们抢帽子!抢鞭炮的人顾了帽子顾不了鞭炮,一时间,车上车下乱成一团。到最后,鞭炮少了大半,卖炮仗的伙计每人抱了一堆帽子。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

年三十终于到了。早上醒来就听到远远近近稠密的鞭炮声。这是一种整个大地在狂欢的节奏!一到晚上,户外几乎就是声光的世界了。夜空中流光溢彩,爆炸密集。真个是星汉璀璨,若出其中。新旧年交接的那一刻,狂欢达到高潮!一切都在震动,在发光,在沸腾……

这种鞭炮的狂欢一直到初一的上午才消停下来。吃过饺子后,人们开始串门拜年了。走进各家的院子,都要踏着一层厚厚的鞭炮碎屑。这些带着强烈年气的,花花绿绿的碎屑,一直保留到初五以后才开始清除。

春节的鞭炮文化,随着时代的进展,已经逐步褪化了。但那曾经的热烈和振奋,已经深深地植根在记忆深处了。每到大年夜,只要一闭眼,那无远弗届的鞭炮声,就会轰轰隆隆,噼噼叭叭的在脑海中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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