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花辣手之后庭韭爱恨
作者:叔丁
种菜达人们一定不懂摧花辣手如我的尴尬,就好比白天不懂夜的黑,北极熊不能与夏蝉语冰。
养过绿藤萝,养过吊兰,这些据说都是不需要花功夫的植物,开始还郁郁葱葱,最后也可以让我养死。怎么养死呢?有时候几星期忘了浇水渴死了。这样自生自灭倒也佛性随缘。有时候则是太过殷勤,浇水太多淹死了。可见溺爱太多也会让人不堪承受,缺氧啊,喘不过气来。
一位极会种花的美眉送我一盆君子兰。赠君子以兰,君子赠兰,总是件既风雅又庄重的事。君子兰到我家时已经叶肥而碧,可想而知这位美眉对我的养花功夫还是了如指掌的,并未对我存有幻想。估计她想着,君子已成兰,自然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
我得了兰,也是极其重视。每周把浇一次水当作一个仪式来完成,就好像去看玫瑰花的小王子。君子兰摆放在窗台边,有充足的日光沐浴着。虽然没有期待有什么惊喜,但也按预期的进度慢慢长高。谁知偶然中,我忽然看见君子兰的宽叶子中间,竟然有两簇桔红色的花蕾。即见君子……兰开花,云胡不喜?不只是喜,是欣喜若狂,赶紧分享给朋友。谁想到我,也终于将要摆脱摧花辣手的诅咒了呢?
结果高兴得太早了。那些花蕾躲在叶子中间老是不出来。行家闺蜜说这是夹箭了,于是热心传授我一系列养君子兰花大法:喂啤酒、上肥、晚上放冰块儿云云。
坚持几次,君子兰喝了两瓶啤酒,还是不见花箭往上长,慢慢地懈怠了。心想这君子兰名为君子,实则为酒徒啊,喝了这么多也不干正经事儿。再过了一两周想起来去看一眼,花蕾已经蔫蔫地夭折了。
这君子兰花虎头蛇尾的故事,我怎忍心分享给送花人,岂不徒惹她伤心。
有点儿跑题了,本来主要控诉韭菜的,只让君子兰热热场子,没想到这个龙套跑得有点儿认真了。我想说的是,作为摧花辣手,每次我想要在后院种花种菜,总是灵魂拷打这么几句:要上肥吗,要浇水吗?要剪枝吗?秋天要挖出来吗?春天会自己长出来吗?等所有这些疑问的回答都是我所接受的,这才可以放心去种。
可想而知,每每看着后院崖壁上、泥土中那一池郁郁葱葱的韭菜,我是何等的心花怒放。我的韭菜,是那种宁我负她,她也绝不负我的忠友。为此,我专门写过一篇随笔《后院岩石上,那一池兀自郁郁葱葱的春韭菜》来描述我对韭菜之爱,说韭菜如兰优雅,如蒲公英泼辣,如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时过境迁。这几年来,韭菜在我这个懒人的放养之下开始在后院攻城略地,菜地里,岩石缝里,丁香树下,玫瑰花丛。在我可以想到的,要养花种菜的地方,韭菜都任性霸道地占领了,真叫我爱恨交织。
“人生若只如初面,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公子一定不会预测到我与韭菜的这一段孽缘。我与韭菜如今是相见不如不见。我奈何,我奈她何。有【拂霓裳】为证:
丽人行。欲同兰蕙比娉婷。初相见,懒开眉眼怯生生。罗裙沾晨露,楚腰立晚晴。俏卿卿。子于归、妆就恰芳龄。
如今任性,堪比那、仆公英。欺豆谷,搅田园不得安宁。连天从野草,掠地出奇兵。爱成憎。剪刀飞、休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