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马台前话项羽

己亥年春，慕名游览“戏马台”。

“盖世英雄酒一杯，悲歌只使后人哀。平生费尽屠龙枝，今日空留戏马台。” 明代学者方孝孺诗中所咏的“戏马台”，位于徐州古城南门之外的南山之巅，海拔高度69.9米。公元前206年，如火如荼的倒秦战争功成之后，项羽自立西楚霸王，曾经建都彭城，笼山宿谷营台，以观将士戏马。虽然项羽后来在楚汉相争中一败涂地，但“戏马台”却成为追寻西楚霸王千古雄风的遗踪。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他没有倒在秦兵的斧钺之下，却碎身于同举义旗的汉军之手。然而人们却不以成败论英雄，这也正是千百年来人们接踵凭吊“戏马台”的缘由。想公元416年，东晋大将刘裕北伐奏捷，班师路经彭城，恰逢重阳佳节，便在“戏马台”上大宴群僚，以壮军威；公元450年，北魏拓跋焘举兵南下，曾立毡帐于“戏马台”上，运筹帷幄，虎视城中；历朝历代，文臣武将和诗人骚客纷至沓来，或登临高台扼腕痛惜，或触发思古之幽情。谢灵运、张籍、苏轼、陈师道、文天祥、萨都刺、袁枚、阎尔梅等，均在此留下传世佳篇。

我随着缓缓的人流跨进“楚室生春”院内，凝望着雄风殿前的项羽雕像前，只见他气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握宝剑，身披战袍，豪气冲天，好一位顶天立地的壮士！想你少年志大，口出狂言：“秦始皇可以取而代之！”吴中起义，初露锋芒。巨鹿大战，破釜沉舟。与秦军九次交锋，断绝了秦兵供给粮草的通道，把秦军打得大败，降伏大将章邯，声名大震，成了各路起义军统帅。正当你的军队乘胜前进，所向披靡之时，然而鸿门宴上，你轻信了刘邦的花言巧语，放走了刘邦，成了千古憾事。“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认为英雄应凭武力征服天下，胜负高下应该在疆场上决一雌雄。英雄应该心胸坦荡，光明磊落。只有苟且的小人才会阳奉阴违，口是心非。恰恰由于你的豪侠，刚愎自用，沽名钓誉，导致痛别虞姬、乌江自刎、江河日下、由胜变衰。从你慷慨悲凉的歌声中，“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听出你的痛苦与无奈。

戏马台作为项羽遗踪，自然成了人们发思古之幽情的胜地。司马迁对这位失败的英雄寄予了深深地同情，把他列入了帝王行列，使之跻身于秦始皇和汉高祖之间。在人们心中，他是一位悲剧的英雄。

我怀着一种悲壮的情绪，登上风云阁。风云阁右后，有一块孤赏石。从南部侧看，是将军仰天长啸的头部雄姿；从北侧看，则是一副巨型骷髅，故取名人杰鬼雄石。宋代女词人李清照曾有一首咏项羽的五言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人杰鬼雄石是项羽悲壮人生的缩影，也是李清照诗意的形象体现。

千百年来，人们缅怀这位失败的英雄，不仅因为他在推翻秦王朝建有巨大功绩，而且他的身上具有出生入死，不怕牺牲，身先士卒，耿直坦率的品格。窃以为如果项羽能够从一介武夫的思维吸收刘邦的知人善任的智慧，网罗天下英雄豪杰为己用，那么即使垓下惨败，过江后不也可以卷土重来吗？可项羽恰恰缺乏卧薪尝胆之襟怀，为一役一时而颓唐。项羽，你辜负了虞姬，悲哉！性格即命运。成大事者，天助乎？自助乎？古往今来的答案皆是，天助自助人也！从项羽的身上不是给人留下了无尽思考的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