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2019秋 – 短文集

武侠梦

作者:豆角

我猜想,许多男人在他年少的时候都曾有过一个武侠梦。

我的武侠梦始于七侠五义。七侠五义是我读的第一本武侠小说。其实因为年代久远现在已经记不得我读过的究竟是七侠五义还是三侠五义,书中的故事也早已遗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还记得的就只剩下一个人名:南侠展昭。除此之外能记得的就是展昭有着出神入化的武功,尤其是轻功了得,会使袖箭,仗剑走天下,好行侠义之事。其实这些记忆是否准确并不重要,小说中的武侠们都是武艺超群、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之人,所以这些特点放在对南侠的记忆中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十二三岁的少年,读了南侠的故事,自然心里痒痒,做起了武侠的梦,巴不得有一身南侠的功夫。虽然不敢想着去扶危济困行侠仗义,但至少上学的时候就不会再被人随便欺负了。只是出生在一个民风不尚武的地方,祖祖辈辈没有听说过谁练过武,梦就只能是个梦了。

刚好那年夏天,生产队里派生福大伯领着我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孩子到山沟里一个水泉旁开山造田。其实队长大概也知道那地方造不了田,但那个年月许多事情是上面分配下来的任务,队长要交差,就派了一个人领着两个毛头小孩子去应付差事。在枯燥而繁重的劳作期间,闲谝中知道了生福大伯早年外出时曾见人练过武术,两个毛头小孩子就求大伯教我们一式两招。其实大伯并没有练过武术,但他会一招扫堂腿,架不住我们软缠硬磨,劳作之余,我们就跟着大伯在水泉旁练起了扫堂腿。

劈山造田的工作进行了两个月,三个人忙死忙活愣是从山坡上平出了巴掌大一小块地。只是一场暴雨之后,自然之力胜过了人的筹算,刚平整好的地被洪水冲得没有了踪影,一切回归自然,劈山造田的任务就此圆满告终,跟大伯学扫堂腿的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过了不久,去一个同学家玩,发现他家有几本他叔叔上中专时用过的体育教材,里面有几套拳谱。记得有初级剑术,初级长拳,初级查拳,初级华拳等等。同学大方,同意借给我看,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借回了家,开始一页一页描图抄写。这是我第一次开始作读书笔记,不过这一次不是记,而是图文照抄。抄完了书,找出一块木板,刀砍斧劈,做成了一把木剑。武功秘籍有了,兵器也有了,然后就照猫画虎,想靠着誊抄来的“秘籍”自学成才,练就南侠的功夫。折腾了月余,最终发现我确实没有无师自通靠一套拳谱就能练成绝世武功的天赋,只好沮丧地放弃,武侠梦就此终结。

俗话说,梦想总是很丰满,但现实实在太骨感。骨感好像是个新词,但现实却是实实在在的。梦想和现实之间,有时候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八十年代初,留学来到渥太华,突然发现了一片未曾见过的武侠世界。渥太华的市立公共图书馆有许多中文武侠小说,唐人街有几家小店出租武侠电视剧的VHS盒带,在那个时代,这些都是国内还没有的东西。于是,教室、办公室、实验室之余,抽空读读古龙、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借几盒武侠电影看看,是许多早年的留学生的业余生活。记得我看过的第一部武侠电视剧是《楚留香》,是根据古龙的小说改编的,剧中楚留香的扮演者郑少秋抹鼻子的经典动作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只是这点武侠情结很快就被繁重的功课和实验项目所压垮,不得不和它们说了再见,毕竟学业要紧。

其实武侠的故事都差不多,总是和功夫有着莫大的干系,加上一点豪情侠义、恩怨情仇。武侠们都有着非凡的功夫,但有功夫的却不都是武侠。文者谓之“儒”,武者谓之“侠”。儒和侠,古已有之。儒重名誉,而侠重义气,但义气常常害死人。武侠故事多与匡扶正义、扶危济困有关。“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走九州。”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武侠们所作的事情,原与法度不符。不过大概是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平之事,所以武侠们的行径,无论是在作者还是读者的心中,都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总能引起人们的共鸣。近代的武侠们大多都生活在武侠小说和由小说改编而成的影视剧中,不像远古时代生活在王侯将相的府中。小说和影视剧里的武侠们都是活在江湖中的,江湖不同于普通人的世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所以犯禁的事好像总会不了了之或者没有人追究。这是读武侠小说的心得之一。

几十年过去了,年轻时的那点武侠情结早就被淹没在了岁月的尘沙之中。最近几位笔友推出了几篇以武侠为题材的短篇,拜读之余,想起了儿时的趣事,遂匆匆写下这几行文字,算是对青春岁月的一点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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