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说开去

四时的雨，给人带来不同的感受。“天街春雨润如酥”，一场春雨像染料将大地和植物由淡到深涂成绿色，带来春天里的无限生机，给经过严冬人们的带来暖意和欣喜。夏天的雨在炎热中带来一阵清爽，雨中的荷花千姿百媚，令人产生诗意的遐想。而秋雨往往使人惆怅，与秋风合伙带来肃杀气氛。但在中秋之前，秋雨也会给多彩的树叶沐浴，使它们艳光四射。唯独冬雨，似乎没有得到人们什么好评。

冬雨对于在中国东北的长大我是陌生的，因为所处的地区冬天是干燥的，几乎没有下过雨。第一次认真思考冬雨的事，是听到那首流行歌曲《冬天到台北来看雨》，那是呼唤游子归乡的歌，感人肺腑。想必台北的冬雨应是很特别的，可以勾起当地人很多回忆的。我想象台北的冬雨也许和我们北方的秋雨差不多吧。

真正体会正宗的冬雨还是移居到渥太华之后。更确切的说是冻雨，那是寒冷的天气接近零度时下的雨。降下的雨到达地面立刻就变成了冰，一层层涂在所有淋到的物体上。地面光滑得无法行走，如履薄冰。车辆行驶也会艰难，刹车转弯非常容易失控，每次冻雨时都有很多交通事故发生。特别是每年的第一场冻雨，广播报道都有超百起的交通事故。由于冻雨如此可怕，有冻雨预报的那天，大部分公交车，特别学校校车都会停运。不爱学习的孩子们特别喜欢这些不期而遇的额外假日，称为“snow day”(雪日)。所以往往看见天上下雪，孩子们就开始盼望雪日，可以睡个懒觉，放松一天。大人们也会尽量避免冻雨正下时开车上班，一般要等到雨停后的大路上撒了盐后再出发。

如果周末遇上冻雨，也可以欣赏它带来的独特风景。树和树枝凝固在冰的包裹中，变成了梦幻中的琼枝玉叶。独立屋和室外的台阶变成了冰宫和玉阶。树上的红莓也变成了美丽的冰糖葫芦，令人垂涎欲滴。爱好摄影的我会感恩地欣赏这难得的美丽，为此，一次还摔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镜头。

此外，由于的气温变化，冻雨后撒过盐的路面上还会产生些许黑冰。黑冰就是有些路段上的薄薄的冰层，由于透明不容易察觉，因而驾车时需格外小心。有的时候，冻雨发生在下午，下班时停车场上可就热闹了。每辆车的上面都镀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必须用车上备的雪铲把前后左右的车窗上的冰层铲下来。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最有效的方法是发动汽车，让热风吹向车窗。等待几分钟，待冰层软化了再铲。往往这时会看到邻车忙碌的同事，在冒着尾气的车旁，互相大声地打着招呼，顺便抱怨或调侃一下天气。平时不熟的同事，也有了一次难得的交流。这也许是冻雨带给人们的一个益处吧。

这使我想起大雪的时候，经常有车子卡在雪里。这时总会有陌生人主动过来帮忙，清理车底下的雪，在打滑的轮子下垫上毯子，并与司机合作，两三个人一起将汽车推出来。我刚学开车时，好几次都接受过别人这样无私的帮助。从那以后，以后看到这种情况，我就像接到了一级作战命令一样，尽可能地放下一切事，招呼其他人一起帮司机脱离困境。艰苦的环境下，人们的互帮互助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存着感恩和回报的心，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在冻雨造成的不少事故中，这种温情是一定不会少的。

这又让我想起国内报道的“地震嫂”的故事，在地震棚里，大家不分你我，一起生活，互助互帮，有很多家庭主妇用女性特有的温柔爱心和坚韧耐力承担了几家的食物预备、伤者的护理及孩子的日常照料，成为一个大家庭的核心，被亲切的称为“地震嫂”。在平顺的环境中，大家的相互依存性不那么重要了，个人可以容易地面对自己的事情，不太明显地需要他人的帮助。这时往往会忽视他人的需求，变得冷漠。万事互相效力，偶尔的恶劣天气让我们知道，个人是软弱的， 人类是一个整体，是相互依赖和关联的。我们一切行动和行为都对他人、社会以及将来的人类产生影响。从这个角度出发，或许好多社会和环境的问题都会有一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