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塘雁影
作者:张培军
时令已过春分,桂塘上的冰及岸上的雪似乎还无消融的迹象。这里纬度高,中国的节气在此只是些名词而已。
对了,桂塘是房后一人工池塘,因其形状似Q,权且称其桂塘。桂塘不大,长和宽都不及百丈。但设计尚可,有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韵味。寒舍背对桂塘,桂塘的景色被后窗切成一幅一幅风景画,沿着季节的坐标而变换。桂湖最好的景色,应属水鸟,水鸟中最惹人喜爱的,定属大雁。海鸥飞行敏捷,但其游水的姿态可不敢恭维。野鸭则是另一个极端,游水姿态尚可,但飞行姿态… …,真是无语。除了野鸭、海鸥、大雁之外,偶尔有其他水鸟造访,比如灰鹭。灰鹭虽体型修长,步态优美,但从未见其游水,猜想其游姿不可能与大雁比肩。
大雁却是另类。大雁的飞行虽不及海鸥敏捷,但绝对比其优雅。最值得称赞还是它们的游姿。无论是静还是动,都能展现出超凡脱俗的美。
徐徐的风轻轻地佛来,静静的水泛起碎碎的波。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大雁在静静地游。它们高高挺起的头微微后倾,与稍稍翘起的尾羽形成一个完美的‘乙’。它们似动非动,似游非游,只有它们身旁的涟漪告诉我们不是水在流,而是雁在游。
大雁个个还都是花游高手,它们的动的美在这高超的花游动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如直立水面踩水,抖翅游,前滚翻。对了,还有可与企鹅媲美的潜水。
最让人赞叹的还是它们的动与静的合一–‘着水’。每当夕阳西下,一行行大雁从远处红云端飞将过来,变队绕飞池塘,两翅乍然停止振动,高度急剧下降。等临近水面,两翅上举,两足伸出,触及水面,‘哗’的一声,在水面划出两条优美的平行线,两翅收起,昂起头,立变处子。‘着水’干净利落,无半点拖泥带水,优雅至极。
往年此时,早有三两对大雁返回,在此为新家选址。记得三年前,也是此时,有五六对大雁在此勘测新家地址,最终有一对大雁夫妇决定在此安家。两周以后,冰消雪融,大雁夫妇的新家也已建好。它们也得闲在池塘里游水嬉戏,与不时来访的野鸭海鸥分享这一池碧水。
可没过多久,池塘里只剩一只大雁游水。另一只大雁呢?会不会生病逝去,或另求新欢而走?仔细寻找,发现它正趴在窝里孵蛋呢。邻居得知此事后,都十分兴奋,盼望着某一日,会看到大雁一家大小在池塘里游弋的画面。
可世事难料,几个熊孩子发现了它们的蛋,动坏了它们的蛋。也许熊孩子们是想与大雁亲近,但他们尚不知大雁还没与我们亲近到共享它们的蛋的程度。大雁夫妇很伤心,弃蛋而去。它们当年的育儿计划随之付之东流。
从此以后的初春,虽有三三两两大雁夫妇到此稍作停留,勘测新家地址,但未有大雁在此安家。
今年大雁回归的日子已到,可是为何还不见它们的踪影?
几日之后周末的早上,风和日丽,柔而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忽然嗅到了春的气息。走近窗前向外望去,太阳挂在东方的半空,阳光从皑皑白雪上折射过来,很是刺眼。忽然,在池塘小岛的厚厚的积雪中,看见两只黑影在移动。是的,是的,两只大雁。今年的大雁终于回归,但愿它们会在此安家。
两周之后,塘里的冰和岸上的雪消融殆尽,岸边上的柳已呈绿黄,可大雁夫妇已不知所踪。迄今,这是见到的唯一一对大雁。看来像去年一样,大雁在此安家的希望也微乎甚微。
其实,大雁们不只是早春到访。从晚夏到初冬,每日都有成群的大雁到此过夜,少则几十只,多则上千只,几乎整个水面都被大雁占满。确实,这种场面很壮观,特别是成群大雁起飞时。但每每当我站在窗前看着雁起雁落的场面,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仔细琢磨后发现那是温馨,那种雁景相融的温馨。这些大雁夕至朝离,它们没有把此地当作家,而是把这里当作客栈,歇歇脚而已。它们只是过客。
而那些早春到访的大雁则不同,它们到此的目的就是计划在此安家,在此生儿育女,要为桂塘生育精灵。它们已把自己与这里的水,这里的树,这里的草融为一体。缺了它们,这里的景致不再完美无缺。而那些过客,虽然壮观,但与这里的景色并不相容。无序与嘈杂和这里有序和恬静极不合拍。这些不速之客对于桂塘,就像少女身上多余的饰物,不但不能增添半分姿色,反而掩盖了其纯真的美。
无论是桂塘,还是生活,都不需要太多的过客。去当一个过客,或是主人,完全取决于你对生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