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朗读版 – 2018年12月号

全子诵《别绪似琴碎,思君如熹微》 – 作者:一尘

作者:一尘
诵读:全子

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马上要启程了,萱萱向站台下的亲朋好友挥手告别,几个贴心女友眼睛都哭红了。他也站在人群中,微笑着,高高地伸直手臂向萱萱摆手。车窗是打开的,送行的人很多,大家只能挥手示意。萱萱不停地擦泪、挥手,恋恋不舍。火车缓缓开动了,萱萱努力探出身体,向好友们使劲儿摆手。火车很快就驶出了站台,送行的人们消失在视野之外。

萱萱坐在座位上,心里有一股撕裂般的痛。一晚上她一直在流泪。漆黑的夜幕里只有车轮碾压轨道的声音。此时的萱萱没有一丝出国的喜悦,心停留在家乡,停留在他的身边。和他相逢的往事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

萱萱调到科研所那天,看见他满手油污正在帮一个科室修门锁。林燕在一旁笑道:丁哥哥什么都会做,好厉害!他笑答:和哥哥学学,万一以后下岗了,咱哥俩多一份糊口的手艺。

科长指着对面的桌子对萱萱说:小刘,你以后就坐这儿。萱萱望着桌子上的外文资料,感觉踏实了,英语是她的专业。科长给她一份电传,让她翻译。

丁男满手油污走进来,笑道:是小刘吧?我手上有油,不和你握手了。欢迎你!半小时后,萱萱把电传翻译好,交给科长。科长直接把它交给丁男,丁男看了一下说:一看就是学外语的,翻译得就是不一样!他又把三个地方做了修改,交给萱萱:打出来吧。这个日本客户有传真,传真比电传快。萱萱注意到,他改过的地方意思一下通顺了。她原来的翻译不专业,也不达意。

人事科长让萱萱出一份英语考题,要对研究所的年轻人进行考核,成绩好的参加三个月脱职英语培训。萱萱认真地出了一份题,包括很多难点,英语基础薄弱的人,一下子就能暴露出弱点,这样能让考分拉开距离。萱萱把考题给丁男看。丁男笑道:你太认真了!公司给职工出去培训的机会不容易,考题难,他们都不会过关。还是出简单些,让他们都有机会,与人为善嘛。他笑着对萱萱挤了一下眼睛。萱萱重新出了考题。二十多个人答完试题后交给萱萱判,差不多都过关了。

萱萱毕业后和一个高干家庭的同学结婚了,同学是父母的独生子。他们希望萱萱早一点给家里生一个男孩。三个月后萱萱怀孕了。她生下一个男孩,但婴儿脐带绕颈,生下来就夭折了。公公婆婆不但不理会萱萱的痛苦,还断定她不会再生男孩了,生硬地把一对小夫妇拆散了。萱萱的丈夫是个唯母命是从的人,也没有坚持。

科长打算用萱萱顶替丁男。原因很简单:丁男什么都懂,能力很强,科长做得不舒服。一次科长问萱萱:一机部的野图说丁男英语水平一般,不怎么样。你是大学老师,你看他怎么样?萱萱没有按科长暗示的去说丁男坏话。她笑了笑:大概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诋毁一个人更容易的事情了。

丁男是学理科的,但文、理都好,业务过硬,英语也过硬,他大学期间读过很多英文原文小说。不言而喻,他比萱萱英语好很多。他文学功底深厚,古文好,写一手好字,还会画画。他还帮萱萱修理手表,萱萱问他:上大学前学过修表吗?他答:没有,但是修过汽车。萱萱笑了,这两样东西差距也太大了。他说原理其实是一样的。研究所人浮于事,大家每天喝茶、读报、聊天混日子。他说这时候,他就在心里把他们的每一句话都翻译成英语。这样既练了英语,又不无聊。

“年轻的朋友一见面啊,比什么都快乐……”

丁男每天都哼唱这个曲子,萱萱也变得开朗起来。和丁男聊天,任何主题都有意思,他总是从一个新的视角把萱萱带到更宽阔的层面。话题好像普通的蔬菜,经过厨师精心加工,就变成一道佳肴,闪着亮汪汪诱人的光泽。

一次他们去大庆,大庆人让萱萱喝酒。新认识的朋友,不喝三杯酒不能开口说话,这是大庆人热情的“规矩”。丁男拦住主人道:小刘如果喝多了,我无颜见研究所父老,我保驾护航得做好。萱萱很纳闷:明明丁男是副科长,她自己是来学习的啊!席间,丁男言辞灼灼,萱萱非常吃惊。

不久,人们对萱萱的翻译赞不绝口:认真,准时,准确。尤其她把注解都翻译出来,对科研人员帮助很大。科长见萱萱业务成熟了,就开始挤丁男走,每句话都含沙射影并且带刺儿。丁男离开研究所,去了北京一家外企。这家外企和研究所有业务往来,丁男也偶尔打电话来。一次丁男说有笔业务需要找萱萱谈。萱萱接过电话寒暄后,问什么业务。电话那头的丁男说:没有业务,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后来,研究所成立一个新的对外项目,把丁男调回来当科长。

一天外面下起雨。萱萱没带伞,她下了汽车就加快了脚步。一会儿丁男气喘吁吁赶上来,把一把大伞罩在萱萱头上,说: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啊?追得我都快得心脏病了!萱萱说:这么几步能淋多少雨啊?!你干嘛这么急匆匆地追?丁男道:哎,傻丫头!

萱萱的出国签证批下来了。她听说丁男在办离婚,问丁男是怎么回事。丁男说:你怎么这么闭塞,才知道啊?萱萱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他答:不想耽误你的前程,出国不容易。他又笑道:我当年去美国和法国都得到过工作居留机会,可是我没去。为什么啊?当初舍不得她。

萱萱到美国后,收到丁男邮件:哎,整天哪儿哪儿都是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人为君瘦,一树为君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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