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创刊号 – 思乐加国

免费日

作者:杜杜

人的链条蜿蜒如蛇
九曲十八弯,爬向入口
烈日烘烤着一盘盘美味食品
精致的烤盘上
摆着千奇百怪的“耐心”

小孩子的“耐心”是哭闹喊叫
父母的“耐心”是好言相劝
老妇扇着风
婴儿在推车里吸飱指头
两个小时的缓慢爬行
盛宴在流水线上逐个被入口吞入
穹顶下热带雨林成就了天然桑拿房
汗珠在高高低低的鼻尖上成堆闪烁

人造池塘里的鳄鱼正在假寐
不不,不是它的鼾声
是人挤人的喧哗和惊讶
一群脸贴在玻璃缸上
鱼们在那个世界里遨游,它们
不懂人的这么多眼睛,它们
只是该怎么游就怎么游

角嘴海雀在北极山上聚集
人类在零上二十度
里观看零下十度的栖息
对于人类的指指点点
不屑于嘲笑或者羞怯,它们
只是该怎么坐着或者站着就怎么坐着或者站着
偶尔耳鬓厮磨,说几句人类不懂得鸟语

壁画里的海洋长出了一片大水
鹰与鱼打着招呼
岩石被翅膀们扇得凉爽无比
人群在水面之外驻足歇息
虽然在穹顶之下
胜似不冷不热的一天,呆在海边

免费日,生物园里的生物甘拜下风
观看动植物的人群,看到了罕见的人群
免费日里,了解人物
胜过了解生物

渥水 – 创刊号 – 流光掠影

坊山府

作者:空谷

2013-05-02

序:

坊山府是某省政府宿舍,本文讲述60年代初的事儿。

坊山府名字的来历无从考查,妈妈说是在我两个月大的时候,全家搬到这里来的。这里是省政府的职工宿舍楼群。当时有一号楼到五号楼。我们家住在五号楼。五号楼共四个单元门,我们家在一门三层上住。楼梯由下而上,到三层,对着楼梯的是这层的公用厕所,两个厕所男左女右。我们小时侯会拿着手电筒,放在下巴下,专等下一个入厕的人进来。悄么声地把手电筒打开把舌头伸出来,在听到惊恐的尖叫时,享受这一表演达到高潮时的快感。这一游戏是鬼点子最多的赵力平的专利。

同在一门三层的邻居有好几家。在我们全家响应最高指示当上光荣的五七战士前,这里最后盖到了六号楼。后来在上大学时,遇上我的同学郭爱萍,说起坊山府,她告我她家当时住在六号楼,而我们当时居然不认识。我们楼的旁边还有个小院,住在这里的人家都是平房,吃用水得到五号楼前院子里的水龙头上打。我们夏天可以在那里冲光着脚丫穿着塑料凉鞋的脚。在楼前跳皮筋儿、踢踺子、跳房子、玩捉迷藏。还有一种游戏,是一群小朋友分成两组,对面而站,每组的人手拉手,嘴里唱着:你家的XXX过来打三下,回去喊哇哇什么的,然后猜是谁来打了三下,猜对了对方就输了,那组就得有一个组员离开到另一组去。姐姐的毽子印象里踢的是最好,什么小钩、大钩,跪钩、还有迈钩。毽子的做法是用两个铜钱,往往可以看到的是康熙或乾隆通宝,拿两层布绕铜钱一周缝好,然后把边上的布,沿铜钱周围剪掉。中间我们称之为鸡管管的东西,是用鸡翅膀上最粗的毛的上段,剪下来,那是个空心的硬管子。在底部剪开三个分岔,将其缝合固定在布包着的铜钱中心。鸡管管里得用几根鸡脖子上的毛来插好。毽子就做成了。最常玩的还有一种游戏,叫做玩拐。是用红墨水染红后的四个羊骨头我们称之为羊拐的东西,然后将一个沙包扔向天空,在沙包落下的时间里快速的将四个拐翻面或全部抓在手里。那种乐趣绝对不亚于如今的愤怒的小鸟。

小院旁边,四号楼对面是一个大操场,叫作操场可能不太合适,因为在童年我的眼里它只是一大快空地,记忆中第一次看到彩虹是在一个暴雨过后的下午,操场上空划过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穿过这片空地,有一个黑白铁加工铺,那里的师傅总在拿着手中的榔头砸着永远砸不完的铁皮。这个铺子面向解放路、右手是解放照相馆,我们小时候的照片都是在那里拍的。再往下走就是解放百货大楼了。我童年的记忆里是到了我能记住的最远的地方了。解放百货大楼对面是解放电影院。记忆里有妈妈和爸爸去看“毒草”电影,没带我们孩子去。不高兴地问他们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回道:小孩看了“毒草”会中毒的。什么是“毒草”我还真不知道,记忆里那时到处都可以听到的一首歌“三家村是大毒草,出了毒草要拔掉”。左手挨着七一礼堂,人民市场在马路对面。挨着人民市场,左边是十中,挨着十中有一个我最不喜欢的地方-省政府机关幼儿园,在那个永远都是关着的绿色的大拱形门里我从两岁起得从周一早晨待到周六的下午,这时候绿色大门打开了,我们等着家长来接我们回家。

周一的早晨妈妈一大早返回了北营的学校去上班,走前会给我在人民市场买向阳饼干周一带到幼儿园吃。家里总有一个叫作王康明的小男孩在等着哥哥吃完早饭一起去红旗小学去上学。虽然是等人,但小男孩调皮捣蛋的天性是不会让他安安静静呆在那里的。他两腿往下半蹲着,站我边上做出和我等高状,嘴里嘟嘟囔囔:我也去幼儿园。姐姐虽然也在红旗小学,但姐姐当然是和她的好朋友小明一起去上学的。而我羡慕的是小丽。她比我小一岁,从来不要为去幼儿园发愁。她总和妈妈呆在家里。她妈妈额头上总是有块发紫的火罐印子。在晋平、芳芳、小明和小丽调皮捣蛋时总是一句“倒运鬼”。

而我和小丽最爱玩的是杨白劳和喜儿。小丽演杨白劳,我演喜儿。我会脚尖走,会劈叉。而小丽会躺在地上,我则会大唱着“霎时间天昏地又暗……”扑在她身上大哭。自然是假哭了。姐姐那时会下软腰,而我则不会。我们还都学新疆舞的动脖子,可到现在我还是不会。小丽和我还有一个住在二楼的朋友叫 饼饼。我们仨在家都是排行最小。饼饼有好多哥哥姐姐。她爸爸是个矮墩敦,挺着当时少有的大肚子的小老头。当时整个楼里就她爸爸挨了批斗。挂牌子、戴高帽,把他放在摞起三层的长条凳上,然后红卫兵们一脚把凳子踢倒,他就摔下来了。小丽的哥哥晋平当时最爱做的是矿石收音机。和爱鼓捣半导体的爸爸当时都有一把十五瓦的电烙铁,可以焊接二极管三极管电容电阻什么的。我很爱闻他们当时烙铁烧松香的味道。我们有时会围着他们的爸爸听他讲他们刚进省城时的“山汉”故事。几个人住的房间里,他们第一次见到电灯,到晚上谁也不敢去拉开关灯绳儿,认为灯由灭拉亮,再拉会更亮,一晚上让灯火通明到天亮。不过小丽他们的爸爸身体不太好,当时老是需要打鸡血,还经常泡红茶菌喝。

三楼还有一家邻居叫曲兰阿姨,记得曲兰阿姨会做衣服,好像妈妈经常让她给做衣服。她有个独子叫龙宝。龙宝是生官哥哥的朋友。而生官哥哥是当时我们家一个海龟的叔伯哥哥。极其的与众不同。头发上打着油光的发蜡,足登尖头皮鞋。穿着紧绷屁股的瘦身裤子。这和当时我们看到电影里的国民党特务的形象比较接近,而且他还叫了那么个怪名字。小时候一群孩子会跟在他身后拉着长音起哄“升官发财!”这让当时的我们及其尴尬。不过生官哥哥很爱做烤肉,拿毛衣针,穿上一串肉放火上烤,那年代吃这个得有多香啊。他经常会在周六下午去幼儿园接我回家。

赵力平有个姐姐我们叫她秀平姐姐。她那时好像开始谈男朋友了。这给楼上调皮捣蛋的我们又一娱乐的方式。当时那个叫石广元的大哥哥来找秀平姐姐时,我们就在外面起哄。这样有天终于有了结果,石广元居然把我们几个都放在了他的自行车上带我们去兜风。自行车前梁上放了三四个,后座上还有好几个,他把车子骑地飞快。好过瘾啊!而赵力平的爸爸有个发亮的秃脑门,我总有冲动想去摸摸那光亮亮的秃顶什么感觉。终于有一天我逮着机会了,他那天正蹲在他家厨房的炉子上生火炉,我终于可以够着他的脑门了。我垫起脚尖悄悄从他身后摸到了他的光头。什么感觉早忘地一干二净了。只记起他回过头来笑眯眯看着调皮的我的神情。

我们家楼下住着一家人,家长叫魏大爷。魏大爷有很多徒弟和他学练功,什么功我们不懂。但我们也会在他们练功时在边上观看,后来也都学地一招半式的什么弓步,虚步什么的。传说魏大爷是个老红军,当时也有红卫兵要揪斗魏大爷,结果他那些有功夫的徒弟们保护了他。他没被揪斗过。

蝴蝶兰辞

序言:

蝴蝶与兰相恋,化为蝴蝶兰花

夫西方之灵河兮,
仙草倚寒石之三生。
饮雨露之清冽兮,
餐天地之晶莹。
沐朝晖以聚聪慧兮,
仰高天而俏东风。
隐空谷以清修兮,
盼夙愿得觅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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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水 – 创刊号 – 幽幽我心

一城风雪

作者:叶虻

2017年12月15日雪夜

今夜 我们不谈道路 雪地
电线杆的颤抖
我们不谈路况 交通枢纽
客车站牌的孤独
我们也不谈温度 冰点和燃煤的焦虑
一个风雪带中的城市
如同等待遴选的矿石
失去规则而仅存造物赋予它们的沉默

雪并不遵循尘世的法则
它们有着看客般冷静的头脑
孤独有时也是乐善好施的
它也会馈赠一些可以长久持有的事物
比如我们对一些
细小事物的敏感和存谢

而此刻我的笔端正穿过一城风雪
成为你画稿或者曲谱上的不速之客
我试图用文字恢复一个城市
夏日的次序
万物生长 人丁兴旺
以及户外可以足够释放的热情
风雪可以有畏惧和焦虑
而不是不紧不慢的淹没我们

此刻 思想中的团聚
如同一场家宴中的灯火
毗邻幸福 照耀安宁

加拿大四季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