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寇庄初冬的夜晚,冷风嗖嗖吹打着玉皇庙的窗棂,一弯残月,在不时飘来的几朵云雾中穿梭着,若隐若现。庙内的供台上,两只烛台的底部结满了滴落的蜡油,蜡烛已经燃烧得剩下不多一截。昏暗的供台下,一只捆绑结实的麻袋,突然蠕动了起来,看上去应该是什么活物,尚未打开,是即将奉给玉皇的贡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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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水 – 2022冬 – 短文集

变味

作者:杏花春雨

大年初一下午,大平坐在沙发上看央视的《春节戏曲晚会》,他随着《定军山》中老黄忠的唱段哼哼呀呀,正唱到兴头之际,突然手机铃声大作,他回头一看是发小宝玉来电,不免心头暗喜:都是退休的人了,你早该来拜年了!不过又一转念,这年头还有手机拜年的人吗?人们互相发个图片走个过场也就足矣了,还是发小关系铁啊!

说起宝玉,大平心里就暖乎乎的。他们是从光腚娃娃起从小玩到大,俩人关系一点不见外。但是他俩的人生之路却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大平是从211高校的教授岗位上退下来的,可论学历宝玉小学都没毕业,却随着80年代铁道兵转为央企进京,给离休老干部开车,那时京城尚无出租车。握“方向盘”的人可是牛气得很,许多难办的人事调动他轻松搞定,那真是混得如鱼得水,大平从不敢小看宝玉。

宝玉在走过拜年的流程后就转换了话题,和大平聊起了儿时打鸟摸鱼的趣事,越聊大平的心里越热乎、越敞亮。宝玉为人处世圆滑,见风使舵,这方面大平甘拜下风,但是大平总感觉宝玉学历太低,小学五年级就辍学外出闯荡,一去广东打工就是五年,至于参军还是回乡后的事了。他自己也和大平叨念过文化太低了,如今退休了,该静下心来好好读些文史类图书了。想到这他急忙从书架上找了几本历史和文学书籍,准备快递给宝玉慢慢看,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听宝玉发声询问:大平,你退休后的工资是多少?大平一愣,这是一个不礼貌涉及到隐私的话题。可谁让我们是发小了,他照本实发说了一个数,自认为这在同龄人中也是一笔很体面的收入啊!宝玉的回话却让他颇感意外:我们北京的小学老师都比你高!大平丝毫没有介意:我们这是二线城市嘛,怎么能和你们京城比啊?

宝玉又对大平说:我去年底也办退休手续了。大平马上接茬,那好啊,这下可有时间读点书了,补补课,我给你寄一箱子吧?宝玉沉默不语。正巧此时大平妻子高喊开饭了,大平忙对宝玉说再见,我们改天再聊!

忽见宝玉通过微信发过来一张照片,定睛一看,原来是他退休工资发放标准的红头文件,大平瞥了一眼总数,好家伙!竟然比他还多了3.75元!

端午节

第一次带Q回家给爸爸看是在我大三的端午节。因为不好意思,又拉上了同桌好友吴星稀。要回家过节的还有姐姐和当时的准姐夫。那年的端午节妈妈正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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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水 – 2022春 – 短文集

开春

作者:杜杜

渥太华的春天是个慢性子。二月仍满目洁白,冷静如冰柜。三月忽冷忽热,积雪开始断断续续融化,路边高大的雪墙每天都在矮着,雪却仍旧稀稀拉拉地下,脚下东一块西一块裸露的土地着急地冒出绿意。残雪消融,一下脚一汪水。街面的下水道总在潺潺地响着,路边融化的积雪流成一条条细细的小河,绵长不断。四月却还会突降奇雪,天地刷地白了,地温高,那白又刷地消去。

阳光渐渐炽热,春的美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你想躲都躲不开。天蓝得扎眼,云白得如刷了漆。沿着高速公路开车,连绵草地绿得直达目光所及之限,黄色蒲公英哗啦啦开得如同撒在草地上的金币。天地阔展,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自然界大度起来,无比慷慨地泼洒颜色。天,高了很多,一切都敞开了。有风的日子,云朵行走很快,飘在碧蓝如镜的天空,如立体动画。

人们不愿辜负自然的恩赐,忙着出门享受这无偿的赠予,去溜狗,去散步,去骑车。人们穿的布料非常节约,长胳膊白腿,皮肤放肆地裸露着,长达半年的冬天,让春日艳阳变得无比奢侈珍贵。漫步在四通八达的林间小道上,时不时可以碰到踏青的行人。土拨鼠在地洞里探头探脑,肉敦敦的身体皮光毛滑,神情悠然。松鼠们树上树下兴奋地穿行,眼睛滴溜溜转动,勇敢与人对视,从不着急逃跑。阳光从林端射下,一地斑驳。

林外别有一番新光景,积雪化净,住宅区成片的房子脱掉冬天的昏暗,房前屋后,嫩草出青色,娇花含新蕊。孩子们在自家门前三三两两玩着旱地冰球、篮球,大人也在院子里忙碌,栽花的、割草的,给孩子们当裁判的,三两邻居闲聊的。天长了,公园里孩子们的笑声,按摩着你的耳鼓。沙坑里秋千上的孩子,一群一伙的小脸儿,迎风笑着,晚上八九点,仍集市一般。

早九晚五的人们闷在房子里辛勤工作,加上疫情憋足了两年的惆怅,春天的诱惑就魔瓶里飞出的魔鬼一样越变越大,“出来!”户外的艳阳天小挠子似的挠着人们的心思和肉体。乌俄大战在遥远的欧洲残酷地进行着,身边的和平简直变成了奢侈,春的明媚就比往年来得珍贵而稀罕。

时间跑了起来,周末似乎到来得快了很多。大家小口,郊外踏青啊、开车远游啊、登山入林啊、木舟独钓啊、包个木屋度假啊,诸般亲近山水自然的活动,你刚唱罢我登场地热闹起来。平日的紧张融化进碧草青山之巅,琐碎的市井烦恼消失在云山林海深处,远处的战火可以暂时从耳目中抽离,疫情在清风朗日里似乎从来不曾发生过。

这时的春天,陡然变成了急性子,蹦蹦跳跳,转瞬之间,已经把夏天推到了眼前。

加拿大四季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