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2024夏 – 现代诗

孤筏(外一首)

作者:叶虻


一株松果菊走出院子
开在不远处的树林
在海一般深的绿里
它的花像一只孤筏


我知道它是喜阳的花卉
在即将到来的夏日
林木狂澜般的幽暗
会把它掀翻 沉没
一阵风吹来
它就像衣衫单薄
下意识地抱紧 自己的

很多年以前 夏夜


傍晚学会临摹 空旷的水面 废弃的厂房

和偶然出现在画面的你我

我们就这样扮演静谧的角色

让黑暗模糊着我们的身影 那时候

星星还是惜字如金的小诗人
夜空除了赞美 也没有更深的含义


路灯用十个指头弹奏

昏黄是白键 我们是黑键

我们更细腻 在光芒的指尖上

校园的西墙外 梧桐树抱紧影子

湖风练习吹皱水面 公交站牌

只会高举着一些不相关的地名
没有人到来 也没有人离开

自习教室最后一盏灯灭掉的时候

阿D的板砖录音机 在五号宿舍楼
准时地响起 里面的歌熟得就像

两个人的卡拉OK

记得磁带换面的间隙 我们一起

替歌手唱B面的第一句

“为何一转眼 时光飞逝如电… …”

渥水 – 2024夏 – 短文集

沉重的父亲档案

作者:拜友弘诗

我的父亲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干部。在我小的时候很少和父亲交流。父亲寡言,总是那么严肃、深沉。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座巍峨延绵、高不可攀的大山,只能仰视和敬畏。父亲已经去世四十多年了,我时常有一个梦想,想能看到父亲的档案,以便更精准地了解他的历史和抚摸另外一些细节。

这次回国省亲,我弟弟找到家乡档案馆的领导,我同大妹妹一起,查阅了父亲的档案。 “档案”两个字是庄重的,浅蓝色,方方正正地印在盒子上面。我慢慢地解开绳扣,打开盒子,掀动最上面的本子,翻到最外面的那一页。我见到了清晰的笔迹,掂到了厚重的生命质量。那是发黄又平整的一页,上面用钢笔手写了主人的名字,是父亲的履历表,更是他的生命册。


看着这黄色有摩擦痕迹的档案盒和纸张,心中无限感慨,我不知道它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在这盒子里,几乎浓缩了他的整个人生。我不知道它经过了怎样的流转,有多少人打开,单从它外边磨损的痕迹看,就知道它的岁月沧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是啊,几十年的经历都在里面,能不沉吗?它是时间的沉淀啊!当看完档案以后心情就更沉重了。

档案记载父亲于1947年自己出来参加革命,在哈尔滨某个区工作,后来随军进入沈阳,就留在沈阳市的皇姑区公安局的派出所任副所长,1954年的级别就是行政18级,工资每月85元人民币,这在当时的工资已经不低了。1962年调动到开原县人民法院任民事庭庭长,降职不降薪。文革期间进入政治学习班学习,后来安排在开原镇政府为民事助理。

档案中除了几张不同年份的简历有了解父亲历史的价值以外,其余大部分篇幅都是历次政治运动的审查和证明材料,还有父亲自己多次的检讨和反醒材料,从字里行间能品味出他当时的无奈和不情愿。他自己在材料中多次写到“1947年3月在哈尔滨市自己参军入伍”,“当时对共产党有些好的认识”,表明他参加革命的自愿动机和对党的赤诚之心。可是从五八年反右倾开始,到四清运动,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档案材料中对父亲的评价特别不好,完全反应了当时政治运动的观点和痕迹,基本上是政治运动的产物。其评价不是脾气暴躁,不尊重领导,就是有右倾、抵触各种政治运动的情绪和言论,建议控制使用。唯一的好评就是业务能力比较强,工作认真。 这时,我才知道父亲在一九五八年反右时期受了处分,被控制使用下放到县城工作,自然也就理解了父亲这么多年的不快、委屈和承受的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文革以后给父亲落实政策,恢复级别和职务的资料一点也没有。记得当时父亲告诉我们沈阳市委来人给他落实政策,可以回沈阳市重新安排工作,也可以就地恢复职位。我父亲选择了后一个方案,毕竟在开原县城工作了二十几年。后来给他安排了县交通局副局长兼任车辆监理所所长的职务,其实好像也没有恢复到他1954年的级别。

那一瞬间,我恍惚觉得父亲依然还活着。父亲自己填写的简历,字体工整,还有些苍劲和清秀,因为他只是在家乡农村上过一年的小学,后来的文化程度可能都是在文化补习中速成和在工作中积累的。
记得1980年父亲因病去世,追悼会上家属的悼词是我写的,也是我读的,当时我大学还没有毕业。虽然悼词只是凭着我的感觉讲述了父亲的性格、特点以及他对家庭的贡献和付出,还有我们亲属怀念他的词语。其感情发自肺腑,听起来也是入心动情,感动了出席追悼会的所有人员。如果现在再重新写悼词,一定会更加丰富充实,更加感人至深。

档案虽然斑驳与黄旧,可是我觉得它是有生命的、鲜活的。又好像听见它在对我说:“好好看看我吧,以后再见不易。” ,我翻过来掉过去又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女办事员让我们填了一张表格,可能是阅览记录吧。我目送她拿着档案盒转身进了里边一间屋。就这样,它又与我分别了。我在想它会在哪里呢?在一个格子架上?又或是在一个密封的柜子里?没有特殊情况,它将一直沉封下去,还会保留多久呢?心里空落落的。

档案虽然斑驳与黄旧,可丝毫没有减退我对父亲的怀念和敬重。我的父亲永远活在我们儿女们的心中。

沉重的父亲档案

我的父亲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干部。在我小的时候很少和父亲交流。父亲寡言,总是那么严肃、深沉。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座巍峨延绵、高不可攀的大山,只能仰视和敬畏。父亲已经去世四十多年了,我时常有一个梦想,想能看到父亲的档案,以便更精准地了解他的历史和抚摸另外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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