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媒体和网络技术日新月异,51VV、MVBOX、VV音乐、唱吧、配音秀、全民K歌、抖音、快手、视频号,吸引了网络浏览者的大部分目光,绝大多数诗人的诗文博客、微信群的同题诗都缺乏读者,更谈不上传播力度。诗文要想大量传播,与声像结缘,进而与网络传播结缘,是未来方向。
华语文学和诗歌界是否应该开始重视并思考如下一些问题:声像文学脚本、有声文学、朗诵类诗文是不是够格作为独立门类,进行系统研究;诗文的主题立意、写作手法、语言风格、是否押韵、意境厚薄、典雅粗俗、晦涩浅显等等,对其适诵性和流传度的影响;现代诗文区别于古典和浪漫诗歌的荒诞、虚无、解构,对文本的适诵性、语言艺术门类和表达技巧有何要求,在传统的诗歌朗诵之外,是不是rap说唱、现代舞剧诗剧音乐剧先锋戏剧、行为艺术等新门类对表达这类诗文更有效;传统格律诗词审美,如音乐美、建筑美、形式美、意境美有无必要,以及怎样才能融合进现代诗文的写作和诵读;先锋类诗歌的原文本、文本改编及与适诵性的关系;等等。
本文提出“适诵适演性”,简称“适诵性”概念。从字面看,就是文本适合朗诵、诵读、朗读、吟诵、演播、配音、说唱、曲艺、戏剧等除了歌唱的各种语言艺术家演绎的直接便利性、有效性、可改编性。似乎并无难以理解之处,但仔细分析,适合演绎,并不是通俗易懂,流畅自然如白话这一向度的单极延伸,而是综合性、多目标的概念,有必要也必须涉及文本的多角度、立体化审美,很多时候包括音韵美、意境美等被格律诗词高扬而被白话诗忽略的审美要素。
此外,泛泛而谈一首诗文的适诵性,可能不如深入研究诵读和欣赏此诗文的特定诵者,受众关系和语言环境来得更实际和有效。因为任何文本的适诵性都是相对的。即使是托马斯·艾略特艰深晦涩、用典无数的现代诗经典《荒原》,如果是一帮专业研究此课题的文学教授博士来当演绎者和听众,适诵性也是不言而喻的。反之,一首人人能懂的汪国真诗歌,诵读给一帮无可救药、吸毒成瘾的老毒物,也谈不上什么适诵性。
适诵性一个重要基础课题,是研究文学艺术的传统和现代性之间的关系,以及发现、推动和革新与之相适应的文本演绎艺术门类、技巧、方法和理论。笔者简单谈谈粗浅认识。首先,现代性是对传统的发展,尽管很多时候会钻牛角尖甚至走火入魔,但评论者应该尽可能包容,不能兼收并蓄也不用一棍子打死,可以先观察。先锋艺术之所以称先锋,正因为它的实验性和允许失败。
其次,任何所谓的传统,曾经也是创新突破的产物,而固守传统,只能导致艺术实践停滞不前。笔者同意谭盾先生所说,艺术的现代性本身也在不断的拓展中,就现代音乐来说,绝不仅仅是先锋作曲家那些刺耳不和谐的交响音乐、无调性音乐,而应当包括自然音乐、宇宙音乐、电脑AI音乐等新的音乐形式。
再次,要相信事物发展有其自身规律,反者道之动。贯串现代文学艺术审美的解构、荒诞等观念,无非是宇宙和人类社会万事万物成住坏空的必然体现。当今疫情肆虐,经济凋敝,自然和社会环境恶化,令几乎每一个地球人的无助感、绝望感急剧加深,他们从内心深处道出的悲苦、嘲讽、自嘲甚至是荒诞感,有其深刻的合理性,绝不能简单斥责为道德低下和不负责任的负能量宣泄。文学艺术不是无本之木。该安慰的时候瞎鼓劲,一味抒情唱高调,只能让人反感倒胃!
文学艺术应该反映社会生活的真实状况和人的真情实感,同时文艺又讲究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强调疗伤、治愈、引导的社会功能。上面提到当今人类的普遍焦虑无助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大部分文学作品只能写人的焦虑无助。试想,一个被社会、工作和家庭搞得精疲力尽的人,静下来,拒绝再听再看那些写一地鸡毛现实的作品,而选择欣赏自然休闲音乐或是瓦格纳式的英雄主义歌剧,难道只是为了逃避或自欺?
再往深里说,方兴未艾的新古典主义运动,正是看到了现代主义对不尽人意的荒诞社会现实和个人生活的照相写实或变形夸张,未必像现代主义哲学和文艺理论家标榜的那样客观全面,古典主义的审美包括音韵美、意境美,用来描绘现代人生活,很多时候也并不像现代主义所贬斥的那样不堪。前几日以102岁高龄去世的最后一位九叶派诗人郑敏先生曾表示,新文化运动中过于否定传统,否定文言,正是中国新诗发展先天不足的症结所在:新诗的语言深受“我手写我口”的观念影响,以致新诗的辞藻缺乏汉语文学语言所特有的形象美与深厚的境界内涵。
需要说明的是,当今网络上最广为人传诵的诗文《再别康桥》《雨巷》《月色荷塘》,恰恰都是打着深深古典诗词烙印,富有音韵美、意境美的名篇。而曾经火爆一时的郭沫若、郭小川、贺敬之诗歌,很多尽管也押韵,如今在网络上已经不大有人诵读,何也?再者,十年动乱时期、朦胧诗时期那种大喊大叫的朗诵风格,现在已经很少人提倡,代之以说话式诵读、轻言细语式演播—-所谓“朗诵就是好好说话”。
现今诗歌界有许多问题,值得大家来研究。由于篇幅和笔力所限,无法深入展开本文引出的每一个话题,权当抛砖引玉,还望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