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水 – 2021春 – 短文集

我母亲的伟大

作者:拜友弘诗

母亲,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称呼,从古至今人类赋予了它太多的诠释和内涵。

家事万万,件件铭心。

我母亲平凡而伟大,普通然神圣。她老人家最突出的三大优点:一是知重负重,殚精竭虑。二是乐观向上,泰然处事。三是乐于助人,有求必应。

一、知重负重,殚精竭虑。

我母亲是旧中国的大家闺秀和新时代的豁达女性。她娘家在佳木斯,据说我姥爷家原来是当地方圆百里内的大户人家,筑有护院的炮楼和拥有武器,养有护院家丁,而且在城里还开有一些商号。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可是她不到十岁的时候,姥姥因病去世。很快继姥姥进门以后,母亲的状况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继姥姥专横跋扈,恶言厉色,在挨继母几次打骂以后,母亲终于选择了逃离家庭,十一岁那年跳窗逃走,当童工,上夜校。后来参加了正式工作。辽宁解放,随原单位迁到沈阳。

母亲身材矮小、瘦弱,体质不好。高度近视,患有严重气管炎。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父母结婚以后,把老家的爷爷、奶奶、三个未成年的姑姑们接到沈阳。爸爸妈妈先后供养姑姑们上学,帮助她们找工作,直到成家。

一九六二年,我父亲下放到县城工作,全家和爷爷奶奶也随迁落户县城。我们家姊妹五个,再加上爷爷奶奶一共九口人的大家。奶奶几乎是瘫痪在床,不过封建思想严重,老是挑母亲的理。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同奶奶发生过口角,小心翼翼的服侍奶奶,直到一九七九年夏季奶奶去世。那时候粮食不够吃,母亲就私下买玉米面,粗粮细作,做一些发糕、菜团一类的食品,让我们吃好。

一九七九年,我爸爸被落实政策,重新恢复了职务,这段时间应该是全家最开心的时候,可是很快就发现患了肺癌。爸爸生病期间,母亲一直陪伴他身边。在医院里,晚上就用两个板凳拼到爸爸的病床前,一熬就是接近一年的时间。当听到医生告知因为爸爸的身体原因手术失败,她放声大哭、悲痛欲绝,可是她又必须马上控制自己,坚强地撑起全家的一片天。

母亲的伟大和坚强从我爸爸过世以后就更加感人了。爸爸撒手人寰,家里的天都塌下来了,母亲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当时,姐姐结婚离开家里,我在上大学,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还都没有成年。另外就是要扶养我年迈的爷爷。我爸爸是爷爷的独生子,他就是不去我姑姑们家里生活,认为女儿家就不是自己的家。到最后的几年,有好长一段时间是耄耋的爷爷和花甲的母亲相依为命,渡过了他们人生的最后的一段时间。他们相互尊重,和谐生活,其关系堪比亲生父女,这在当地和我家所有亲属中有口皆碑,已为佳话,传遍邻里。

一九八九年爷爷去世,送走爷爷以后,我们全体亲属向我母亲三鞠躬,给了她最高的礼节和尊重。就在我家的小院里,齐齐的站满了至少三、四十位亲属,所有人都流下了热泪,我母亲更是泪流满面,只是哽咽的说了一句话,我完成任务了。那个场面真是催人泪下,悲恸庄严。

一九九四年初家里突然又传来噩耗,母亲被检查出食道癌,医生建议马上手术。我星夜兼程的于手术前一天赶到沈阳。我在医院侍候她一个星期,陪伴她渡过了手术的危险期。那些天母亲一直是矫性地缠着要我服侍她,母亲是因为我多年不在她身边生活,对我有一种本能的眷恋。有一次去一楼换药,回来时电梯不工作了,我就一口气把母亲抱到三楼的病房里,妈妈瘦小的身体就像一个小猫一样,乖乖的、紧紧的躺在我的怀里,我们母子俩都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妈妈微闭着眼睛,偶尔还用余光偷看我一下,可能是怕我支撑不住把她放下,从她的表情能看出她心理的极大满足和享受。我也再次体会到了母体的温暖,对我也是一种莫大的宽慰。其实,母亲在手术时就发现肿瘤已经转移,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可是表现的特别坚强。一九九五年的暑假,我们回家乡陪伴母亲。因为我儿子是我们家几代的长孙,是我母亲的最爱。当我们假期结束时,她特意向我们交代,如果有一天她离世的时候,希望我能回来给她送行,我爱人和孩子就不要回来了,怕影响工作和学习。

当年的十一月份母亲就与世长辞了,我是提前回来了一个星期。母亲见到我和大部分亲属都已经回来,自己也没有康复的可能了,就开始同我们商量停止治疗,这个决定太残忍了,我们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后来几天她就自己拒绝治疗,一些维持生命的药物停了不到一天,母亲就安详的仙逝了。

二、乐观向上,泰然处事。

无论是家里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母亲都能乐观对待,泰然处之,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很少把负面情绪留给别人,这也是母亲伟大的境界。爸爸去世以后,她提前离休,加上组织上的帮助,把妹妹、弟弟们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她自己身体不适了好长时间,才同家人通报,一检查就是食道癌晚期 ;当时家里的这些困境,母亲从来没有在我爷爷面前流露过一丝困难和委屈 ;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日常生活,柴米油盐,说不好每天都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都让母亲抗住,支撑下来。

我记得母亲很早就告诉过我一句话“喜怒不形于色”,特别是不要过多的抱怨。尽量自我消化负面情绪,不要给别人太大压力。可想而知,母亲也是强颜欢笑,她也一定是不止一次的在没有人的地方痛哭过。

三、乐于助人、有求必应。

“远近亲疏,一皆覆载。大小亲疏,均待报赍。”。我记得只要是有外地亲属来我家,无论是我爸爸还是妈妈方面的表兄弟姐妹们来,走的时候,母亲一定要给他们做一件新衣服和带走一些礼物,同时也告诉我们以后也要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给别人以温暖和念想。

我家有一两个邻居,生活比较困难。我母亲基本是固定的每个月末借给他们五块钱,够他们两三天的生活费,以解他们寅吃卯粮的困境。另外她还经常把一些可以穿用的衣物和鞋子送给邻居的孩子,帮助他们掩盖褐衣不完的窘境。

文革前,我们家里孩子多,父母工作忙,家里请了一位老婆婆保姆,母亲每个月都多给一些钱。后来,这位老奶奶每次遇见我们还是唠叨不休的说起母亲的亲善。

母亲的文化水平不高,没有引经据典、咬文嚼字的给我为人处世的警句和拼搏励志的名言,可是她心理和言行表现出的善良、助人、担当和坚韧的良好素质,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我受益匪浅,享用终生。

每年家中祭奠,供拜家谱,我都要单独的同母亲说上几句话。

母亲,铺天做纸,倒海为墨也难以描述您的伟大,更难以表达我们儿女对您的无限眷恋。

母亲,”躯壳虽隳、灵则万古”,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母亲,”养育深恩、春辉朝霭”,也许我们这辈子也报答不了您的养育之恩,如有来生,一定再续宿缘,还做您的儿子,反哺还情,跪乳谢恩,常伴左右,尽孝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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