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子总算给我露了脸。这次回国一进家门,发小林根子就告知我小罗子今年被评为县劳模,挂着大红花的照片镶在县政府宣传栏,而且是第一个。特别提到他在一次县养猪扩大会议上,作为村长代表回答县长的那几句话,真是铿锵有力,钉在墙上就是一个洞,砸在地里就是一个坑。县长当时问他,“你们村有猪吗?” 他头微微斜,操着浓浓闽西客家口音高声回答,“有,每户平均两头肥猪!” 立刻赢得在场代表的热烈掌声。
先谈谈小罗是怎么当上村长的。前几年他是子承母业,在县城郊租了块地办了个制香火烛厂。又在城关大桥头租个店面卖香烛爆仗等迷信用品,一年下来挣了不少钱。他父亲与我老爸是世交,自然对小罗子是知根知底。我的发小们都知道,他就是我的小老弟。他书读得不好,大学没考上,可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后,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一把角儿。发现近几年做生意挣钱难,一些农村干部掌握土地来钱快,于是,他回到老家黄龙乡山青大队里坑村,竞选上了村长。虽然这个村长压根就只是比小队长大一丁点,但平时在村里也能发号施令过一把官瘾。在城关的店面有老婆和小舅子帮忙打理,没有耽误。终归是生意场上混出来的货,对人处事比一般老实巴交务农人更胜一筹。加上能见风使舵,把上级领导搞得舒舒服服不说,对村民们软硬兼施也是摆平得服服贴贴。而这次能当上县劳模,可是与“猪”有关。
两年前不知是上面哪层领导拍了拍脑袋,开始狠抓环境治理,要求所有家庭个体的猪栏全部拆除,猪必须集中饲养。村长小罗子平时爱往乡里领导办公室串门,也有几个“内线”肝胆。早得知工作组某日下来村里检查工作,提早两天就将村里的100来条猪先藏起来,还剩50条猪没法藏,就赶至一山坑内,用小杉树杆和洋芋叶子搭成了简易猪圏。特别是在入坑口上,用七根大松树搭起一拱门,右边柱子挂上“里坑村人和猪饲养场” 。工作组下来后,临时猪场走一圈,吃好吃喝,再送上些山货,也就过关了。
第二次是在半年前,网上疯传某帝国主义制造猪瘟,先传至非洲,而后转回吾国,危害本国人民。传闻归传闻,不知真假。当地政府发文,为防止猪瘟传播,除八十斤以上肉猪外,宰杀所有的小猪,猪龙、母猪也不放过。小罗子一贯脑袋灵光,但这次听后傻了眼。他脑洞急转弯:为控制猪瘟,把所有的小猪种猪全杀光,不就是没猪了!倒不如一只不杀,最严重就全瘟死,这两者不是一回事吗?假如有不染上猪瘟的,不是白杀了。前段时间网上传在西方某国一对夫妇,见儿子要自杀赶紧报警,警察来后为防止其自杀,开枪将其击毙。这杀猪严令不就是人类故事的疯猪版嘛。于是小罗子开动心思,又组织所有村民将猪藏到山里去。这边向上级汇报时,就说已将猪全部处理完毕。而且把网上剪接的几段推土机埋小猪和母猪的视频,让天天在网上瞎折腾的儿子在视频上做些花样,搞得像真的似的,给有关领导微信过去,得到上级有关主管领导的口头表扬,也就顺利完成任务又闯过一险关。
转眼几个月下来,小县城猪少了,猪肉猛涨,排骨就到五十八块一斤,猪肉也上了三十块钱。人们吃不上肉,有关领导干部们急了,赶快开大会号召多养猪。但是就象返家途中,在福州往老家的班车上,一位住在乡村的老奶奶说的,小猪没了,母猪没了,猪龙也没了。又叫养猪,小猪哪里买?没过几年怎么能养成母猪、猪龙呢?
在这次养猪扩大会议上,从上级领导至基层村干部,在这大年将近之际,大家都为没猪肉而心慌。但是,有人心不慌有底气,那就是村长小罗子。他领导的村子,猪子不但没瘟死,全都养得肥又壮。母猪、猪龙活龙活跳。你一进村就会看见,放养的猪龙正追着母猪满村跑。所以他才敢在会上硬气的回答领导,“有猪,我们村有猪!”
村长小罗子当上劳模,名符其实。谁叫人家心眼活呢!